戴恩来教授中西医结合学术思想-“中说西证”-第三十三录
第三十三录
一味丹参散，功同四物汤
一、原文释义
“一味丹参散，功同四物汤”出自《妇人明理论》。其原文曰：“以丹参一物而有四物之功，补血生血，功过当归，地黄；调血敛血，力胜芍药；逐瘀生新性倍川芎。妇人诸病，不论产前产后，皆可常用。”《本草纲目》云：“按妇人明理论：四物汤治妇人病，不问产前产后，经水多少，皆可通用，唯一味丹参主治与之相同，盖丹参能破宿血……其功大类同当归、地黄、川芎、芍药故也。”《本草从新》说：“丹参补心，去瘀生新……功兼四物，为妇科要药。”《滇南本草》亦有：“丹参……一味可抵四物补血之功。”的记载。
“四物汤”始载于宋《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由《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篇中胶艾汤去艾叶、阿胶、甘草化裁而来。由熟地黄、白芍、当归和川芎四味药组成，被认为是妇科之总方，调经之通剂，功效以养血调经为主，可加减应用于胎前产后诸证。
二、中说西证
“一味丹参散，功同四物汤”与组分配伍。
三、中医内涵
丹参散仅有一味丹参，其性味苦、微寒，无毒，归心和脾经。核心功效在于调经、补血、去瘀和生新血，适用于血虚和血瘀的症状。《神农本草经》指出，丹参有治疗心腹邪气、肠鸣如走水、寒热积聚，具有破癥除瘕、止烦满和益气的作用。《名医别录》强调其养血，《药性论》、《日华子本草》谓具有安神定志的作用。综合来看，丹参的功效主要体现在活血祛瘀和补血调经两个方面。
四物汤以熟地为君药，性味甘、微温，擅长补血滋阴，益精填髓；当归为臣药，性味甘、辛、温，补血活血、调经止痛；白芍性味苦、酸、甘，养血敛阴、柔肝和营；川芎辛温，活血行气，能够畅达血脉。整体而言，四物汤补血而不滞、行血而不伤正[1]。
丹参散与四物汤在活血祛瘀的功效上既有相似之处，也存在明显的区别。丹参散的活血祛瘀主要体现在破宿血和生新血的方面，正如《日华子本草》所述，“瘀血不祛，新血不生”。丹参具有清心除烦的作用，能够养神定志，促进心血的生成，因而对心脏的功能有积极影响。然而，丹参性偏寒凉，适用于有热象的患者，但对于寒象者则需谨慎使用。四物汤的功效则更加全面，既能活血化瘀，又能补血和调营。其主要成分如当归和川芎的配伍，能够活血散瘀、行气止痛，体现了中医学中“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的理论。四物汤的重点在于调补肝血，兼行血中之气，从而达到补而不滞、动静结合的效果。四物汤的熟地、当归、川芎性偏温，因此整体性质也偏温。在应用方面，四物汤的补血效果较强，适用于血虚症状明显的患者。而丹参则更适合于血虚伴随胸脘胀闷或消化不良的患者，因为它既不滋腻又能散满止痛，促进消化。此外，当归和川芎的辛温特性使其在血虚瘀而有热的情况下不太适宜，而丹参的味苦、微寒、性走窜则更适合于此类患者。对于因热扰心神引起的心烦失眠，丹参的凉血安神作用更为合适，而四物汤则不太适用。
四、现代研究
㈠ 丹参散的现代药理研究
研究发现，丹参具有显著的抗血栓形成和抗动脉粥样硬化作用。丹参中的丹参酮能提高纤溶酶活性，促进纤维蛋白溶解，其抗血栓的形成与抗凝血及抑制血小板聚集等作用有关[2]。复方丹参注射液对垂体后叶素引起的心肌缺血具有保护作用，能够加速心肌缺血或损伤的修复，并减轻急性心肌缺血的程度[3]。丹参还显著扩张冠脉，增加冠脉流量。在降压和改善微循环方面，丹参煎剂、丹参注射液、复方丹参注射液、白花丹参注射液及丹参叶注射液均显示出不同程度的降压效果，并能改善不同动物的微循环障碍，尤其对冠心病患者的微循环障碍有积极作用[4]。低浓度的丹参对离体动物心脏有一定抑制作用，而丹参酮ⅡA磺酸钠则能轻微增加麻醉犬的心输出量[5]。同时，丹参酮ⅡA磺酸钠对犬红细胞形态具有明显保护作用[6]，丹参酮ⅡA还能够显著提高红细胞的带氧功能，并具备耐常压缺氧的作用[7]。对于肝脏，丹参对四氯化碳引起的急性肝损伤和肝硬化均有保护作用[8]，同时丹参注射液能显著促进体外肝细胞DNA的合成。在肺部方面，丹参注射液对肺纤维化和肺损伤具有保护作用，并能减轻呼吸窘迫综合征的症状。丹参注射液还能明显降低巨噬细胞的吞噬指数，并与环磷酰胺合用时表现出协同作用[9]。丹参有明显的中枢神经系统镇静作用，随剂量增加而增强，同时可改善学习和记忆能力[10]。丹参还具有抗胃溃疡、促进皮肤创伤和骨折愈合的作用，对肾功能衰竭有显著保护效果，能提高未成年大鼠的雌醇含量，增加子宫重量[11]。
㈡ 四物汤的现代药理研究
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四物汤主要含有苷类、有机酸类、多糖类、生物碱类、挥发油类、氨基酸类、苯酞类及微量元素等成分。这些成分中有超过100种化学物质，是其发挥药效活性的关键基础[12]。四物汤主治营血虚滞证，其传统功效主要体现在补血与活血方面。四物汤通过补充血容量和活血抗凝来调节血液系统的功能[13]。四物汤可促进骨髓细胞及造血干/祖细胞的增殖，从而增加骨髓中CD34+细胞的数量和外周血细胞的数量[14-15]。四物汤还能够促进促红细胞生成素（EPO）及肾组织EPO mRNA的表达，进一步促进红系细胞的生长，改善造血功能[16]。同时，四物汤能够促进淋巴细胞分泌白介素（IL）-3和IL-2，并调节IL-3、IL-4R、IL-6、IL-7R和IL-18基因的表达，从而发挥其补血作用[17-19]。四物汤调节骨髓细胞中NF-κB基因和TGF-β1基因的表达可能是补血作用的机制之一[20]。四物汤能够有效调节急性血瘀大鼠的全血黏度和血浆黏度，从而改善血液流变性，发挥活血化瘀的作用[21]。四物汤还具有修复缺血损伤、改善瘀血和渗出、以及促进肠系膜微循环的功能，能够减少血液的浓度、黏度和聚集状态[22]。研究表明，四物汤与胶艾汤均可改善血液流变性、延长凝血时间和抑制血小板聚集，但四物汤的活血作用更为显著[23]。同时，四物汤通过抑制TF途径发挥抗血栓形成的作用[24]。这些动物实验结果证实了四物汤“补血不滞血、行血不伤血”的特点,为四物汤在临床治疗血瘀相关疾病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
五、中西会通临证思路
综上所述，丹参的功效与四物汤相似，古人所言“一味丹参散，功同四物汤”确实是有其依据。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发现丹参与四物汤在药理作用上仍存在一定的差异。丹参和四物汤都具有补血和活血的作用，但丹参更侧重于心血管保护和抗氧化，而四物汤则强调通过调节造血功能和改善血液流变性来实现其补血效果。丹参适合于血栓和心肌缺血等病症，而四物汤则更适合于血虚和调经等问题。总体而言，丹参在消瘀通络、祛瘀生新方面的作用较强，适合于有瘀血和血崩的患者；而四物汤则更适合于滋补调血的需求。因此，在临床用药时，应根据患者的具体证候进行辨证论治，灵活运用丹参与四物汤，以达到最佳疗效，而不应仅仅依赖于“一味丹参，共同四物”的说法来影响其各自的真实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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